版權所有劉紀蕙
我們要如何繼續思考儂曦所說的取消共享而共同的共同體,抗拒融合式的公社聖餐儀式,打開被概念化固定的根基,而透過書寫與影像的政治力,使無法出現者得以出現,使獨一性得以被分享而溝通,以便能夠出現一個繁多而可溝通的共同體?持續變化的共同體?
巴迪烏同樣思考了此問題。他與儂曦重新反思民主問題以及共產主義問題,重新定義民主與共產,其核心關切就在於質疑當代具有壟斷性的主導意識形態與共識,揭露其邏輯之內在盲點,以便讓新的知識得以不斷出現,新的主體身體得以出現。然而,若要進行此工作,則必須先釐清主體的形式邏輯。
巴迪烏相當清楚地指出了他反對一般人所熟悉的主體觀念,例如意識主體、道德主體或是虛構之意識形態主體;巴迪烏的強調若以意識或是反思性結構來理解主體,那麼我們便只能討論立即被給定的元素,而無法討論被動性的元素(passive element);若以道德範疇來思考主體,則主體之能夠屬於常模規範(norm),甚至是最高律令,而只有生命政治(biopolitical);若以意識形態來思考主體,如同阿圖塞所分析的,那麼主體就僅剩下形式,而沒有身體(body-less)。(Logics of Worlds 48)若要避開這些陷阱,巴迪烏指出只有採取拉岡所提出的以物質作為基礎的主體之形式理論,或是他自己所說的物質辯證(materialist dialectic),以有別於當代的民主唯物論(democratic materialism)。
巴迪烏所說的民主唯物論,是指後現代思想以語言之多元性而假設司法所可以賦予的平等權利之當代共識,此共識強調生命倫理與人道主義,甚至以軍事與跨國司法行動介入(Logics of Worlds 2-3)。巴迪烏強調以物質辯證的思想來檢視批判思想的發展。他指出法國哲學的兩個傳統,一端是延續Brunschvicg的數學化觀念論而展開的脈絡,包括Cavailles, Lautman, Desanti, Althusser, Lacan以及他自己;另一端則延續Bergson 的生命神秘主義,包括Banguilhem, Foucault, Simondon, 與Deleuze. 巴迪烏自己要探討本體論的邏輯形式以及世界的出現形式,則必然會介入當代民主物質主義之環節。(Logics of Worlds 7-8)此處,我們看到巴迪烏的方法論,他要檢視當代問題,也要檢視瀰漫於當代之共識,也就是佔據主導位置並滲透於思想界與日常生活中的民主唯物論意識形態。他要透過此分析而檢視真理主體是否以及如何撤離集體性的社群(communitarian community),摧毀所有被個體化(individuation)的身體。(Logics of Worlds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