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national Center for Cultural Studies

王婕｜中國當代關鍵詞復古（「中國當代」關鍵詞共筆工作坊）

2024-04-18

中國當代關鍵詞復古

格非的「江南三部曲」在2015年獲得矛盾文學獎，「江南三部曲」是格非的三本長篇小說所組成，《人面桃花》、《山河入夢》和《春盡江南》，我聚焦來說《春盡江南》。帕慕克在其創作論述《天真的和傷感的小說家》裡寫道，「情節」即是故事裡事件的前後相繼只是一條線索，用以聯繫作者希望講述和傳達的節點。《春盡江南》的敘事背景是九〇年代的中國大陸，從小說創作論上來說，《春盡江南》想要傳達的，比它作為情節所展示的要多，那情節的推動，似是導引主人公講出那安排好的對話和他下一秒的動作。小說中的主人公譚端午畢業於上海的一所師範大學，是校內小有名氣的詩人，主人公離開校園的時間也是中國當代社會發生據烈變動的九〇年代，一個「線索」就是過去愛慕詩人的秀蓉（後來譚端午的妻子）改了名換了姓，兩人在華聯百貨二樓的周大福金店重逢。華聯百貨，1993年在北京註冊，是中國大陸最大型的連鎖超市；周大福品牌1998年於北京開設中國大陸第一間專賣店。「如果說二十年前，與一個詩人結婚還能多少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那麼到了今天，詩歌和玩弄它們的人，一起變成了多餘的東西。多餘的洛爾加。多餘的荷爾德林。多餘的憂世傷生。多餘的房事。多餘的肌體分泌物。」格非寫。在小說之中，「詩」作為傳達一個質變的載體，也是小說中的線索之一，眾多的線索指向時代變化之下那知識份子所感的「虛無」，虛無所以縱慾橫流，虛無所以無視道德。

過去常以香港作為拍攝空間（懷舊空間）的導演王家衛，2020年開始拍攝電視劇《繁花》，2023年播出，為上海市重大文藝創作資助項目，也入選央視2024年「大劇看總台」片單。本片所設定的時空背景，與前述小說《春盡江南》相同，兩個作品均將時間設定於九〇年代。然而，兩者所懷舊的對象卻不相同，進行「擬像（simulation）」的、賦予其「神話化」的對象也不相同。《春盡江南》的懷舊對象，事實上是已成為過去的八〇年代，它以當今的「虛無」，來對比過去的時間，前述所說，作者講述的節點，即是當今（小說中的當下）與過去的差異，以現世現在，神聖化過去的時間。《繁花》則相反，它所回溯的對象就是擬像本身，它或多或少借助旁白、或者主人公直言說出，讚嘆於擬像中的「符號」，這一些符號，像是股市、外貿、黃河路、浦東（1990年中國國務院正式宣布開放浦東地區）等。旁白與對話外，《繁花》那華麗且製作精心的運境、配樂，似乎也旁敲側擊，提醒觀眾：「是時候該懷舊。」然而中國當代歷史複雜，那「該懷舊」的或許只是轉型時代之中，一部分人共有的感覺結構（Structure of feeling），而非整體；它也許真能感召，但是並不是對於整體。「擬像」真正具有公共性嗎，它模仿了過去，但它並沒有真正創造過去，那它真正創造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