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記 社會公義影展:第一場《菠蘿蜜》放映與座談
2020-10-21
【2020社會公義影展新竹場】
《菠蘿蜜》放映與座談記錄
時間|2020.09.19(六)19:00
地點|清大合勤演藝廳
座談來賓|廖克發(導演)
主持|陳若怡(清大藝術中心藝術企劃)
文字記錄|詹博雅(清大外語系學生)
廖克發(1979-)是一名馬來西亞導演,過去曾執導紀錄長片《不即不離》(2016)和《還有一些樹》(2019),本次座談所談論的電影《菠蘿蜜》是廖克發導演第一部劇情長片。
不同於《不即不離》著重於追索在馬來西亞被視為禁忌的「馬共」歷史,《菠蘿蜜》中馬共歷史的故事線,更多是聚焦於導演父親的童年經歷,而第二條故事線則是現代在台灣土地上一凡與萊拉的異地相依。談到兩條故事線在電影中的安排與意義,廖克發導演說,片中生活在新村的小波是導演父親那一輩無數人的童年縮影,而飄洋過海來到台灣的一凡又好比導演本身。
也許很多觀眾會因為兩條故事線在電影中的交錯而將一凡誤認為小波,然而那是導演在剪接上巧妙的安排,目的是希望去探討現今的馬來西亞人是否有能力同理上一代的馬來西亞人所經歷過的生活。導演更引用一位前輩的話:「一個人什麼時候決定他是不是成熟,就是他不會把錯怪罪給上一代。」導演藉以說明一凡在電影中想做的就是這樣一個逐漸成熟的過程。又如同一凡目睹萊拉被警察帶走時沒有出手相救,反而掉頭離去。當觀眾還沉浸於一凡的選擇中時,畫面卻跳回小波佯裝馬共士兵的兒子外出執行任務,情感看似斷裂,實際上是蘊含了同樣「背棄關係」概念,是導演詮釋上文所提的「同理」的手法,二者隱約有著對照的用意。更有趣的是,一凡的故事線是由小波的視線高度拍攝,而小波的故事是由一凡在看整件事情。「其實就是一凡在看爸爸的故事,爸爸在看一凡的故事,因此畫面才會有輕輕地晃動。我希望一凡不是只『知道』父輩所發生的事,而是能『同理』父輩所經歷的事。」
由於馬共的歷史在馬來西亞教科書中是沒有被提及的,甚至長期以來被視為恐怖份子;當年的馬共士兵離散各地,也不認為告訴子女自己的馬共身份是必需的,因此造成大部分的馬共士兵與子女的關係往往不融洽。此外,這些馬共將自己的青春年華奉獻給獨立運動、革命、爭取民主,直到晚年有了孩子,卻因為年輕時沒有累積財富,以致家庭生活困苦,更加深子女的不諒解,複雜的家庭關係不是外人能夠輕易理解的。
當時為了拍攝《不即不離》,廖克發導演在相隔六、七年才重新再次與父親對話。經由對話,導演才發現父親記憶中的那種恐懼遠比我們所能想像的還要深刻;而詭異的是,活過這種恐懼年代的人們,並不會將他們所經歷的事物視為「恐怖」。導演舉例道:「當我問我爸爸為什麼他沒有爸爸時,他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我爸爸成長的那個年代,就像片中小波那個年代,他的玩伴都是沒有爸爸的。」「因為人長時間處在一個高壓監控的環境下,其實自己會去合理化這些事,他們會去合理化自己面對的這些恐怖的事。所以當我問我爸爸關於新村的那些事,他是覺得很好笑的。他會覺得你為什麼要知道那些事,那又沒什麼好說的,因為他們會合理化並逼迫自己去接受那些事情。」在片中,小波的母親對她極為嚴苛,只有在小波熟睡時才會抱他、親他。看在現代人們的眼中或許會不理解,然而在那個年代卻是正常不過的。導演認為,那個年代的小孩生命是很脆弱的,包括父母的生命也是脆弱的,因此父母對孩子越是溺愛,越是減損孩子的生存能力。「所以像我的阿嬤對我的爸爸是很嚴格的,一問關於爸爸(導演祖父)的事,就要被罵。」
導演更提到,這部電影並沒有照事先寫好的明確的劇本內容來拍攝,而是導演每天早上才會將當天的台詞寫好,因此片中有許多都是讓演員即興發揮。演員在沒有事先拿到劇本的情況下拍攝,且導演只告訴每個演員各有一場高難度的戲,演員卻不知道何時要拍攝那一場戲,就好比五零年代的人,永遠無法預知今天將面臨什麼樣的恐懼。「我希望演員不是『演』這個角色,而是真的『變成』那個角色。」導演說。但不是每個演員都能接受即興表演,因此在選角上,導演著重於演員的本質與性格是否與片中的人物符合以及演員與演員之間是否可以擦出火花。最後,為什麼片名叫「菠蘿蜜」?菠蘿蜜對東南亞人是一種家的味道,片中萊拉吃到菠蘿蜜時說到「吃菠蘿蜜就會想到爸爸、想到家」,這並不是設計好的台詞,而是萊拉當下自然的真情流露。而菠蘿蜜黏糊糊的也象徵緊密卻複雜的家庭關係,也是導演選擇「菠蘿蜜」作為片名的原因。
指導單位|文化部影視及流行音樂產業局
承辦單位|中華民國勞動及就業促進協會
新竹場主辦|清大藝術中心夜貓子電影院,交大六燃保溫團隊(新竹市文化局委託計
畫),新竹高中
共同主辦|國立交通大學文化研究國際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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